蠶絲吐盡春未老,燭淚成灰秋更稠。
兒時温馨而甜蜜的院落,現已蒼老而斑駁。
兒時肆意的喜笑打鬧和鬧翻天的情景已經遠去,留下的是久久的等待和期盼。
老父親已故三年了。
三年前的一天,我正在上班,父親打電話説:“你星期天回來一趟吧,恁媽想你了。”
老母親真是老了,總是像個小孩子樣纏人,不是前些時剛回去過嗎?不説這一來一回近千里的路程,還要轉三次車,工作又是忙得頭朝天腳朝地的。
哎,“老母親一百歲,常念八十九”啊。沒辦法。心一軟。回吧,啥事還能大過父母之命?
折騰了四個多小時,到家了。
“媽,你讓我回來哩?”
“沒有啊,你咋這時候回來了?”
“那俺爸説你想我了,叫我星期天回來。”
“咳,肯定是他想你了。”
老父親聽到聲音從屋裏拄着枴杖走出來,臉上一臉的燦爛:
“你看這杏也熟了,這幾天落了一地,這菠菜、葱都長的這麼好,再不吃就該開花了”。
這些東西真不值錢,花幾塊錢啥都有了。
我心裏這樣想,沒敢説,怕掃了爸媽的興。
星期天,幫爸媽整理院子裏的菜地、砍去遮擋菜地的樹枝、換新煤氣灶、買菜、做飯、買爸媽常吃的藥、到醫保局報銷醫藥費……
緊緊張張忙乎了一天。
第二天要回鄭州了,爸媽送我到大門口,我説回去吧,再停些日子我再回來看您,老母親聽了竟高興的哽咽起來。
沒過幾天,老爸又打電話説,家裏的杏摘了兩大盆,葱、菠菜也都收了,送給了鄰居。院子裏的石榴花開的紅似火,前頭住的鄰居國英還幫家裏翻了菜地,又種上了菜籽,説得我心裏頭一陣熱。
就是那次之後沒多久,父親突發腦溢血,在治療了半年多之後,撒手西去,做兒女的淚如雨下。
“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。”這一段記憶讓我永遠留在了腦海裏。
如今,父親去世已三年,老家只剩下八十二歲高齡的老母親一個人,守着偌大的空院落,自己做飯,自已洗衣,在空地兒種些小菜兒,早早晚晚身單影只,孤身一人。
“慘慘柴門風雪夜,此時有子不如無”啊,“父母在,不遠遊”,而我卻在數百公里之外的鄭州!
去年夏,老母親在城上遛彎時,看到有兩位老人在河邊釣魚,原來是老兩口都六七十歲了,每天早晨垂釣三個小時,已堅持三年有餘。老母親看得眼熱心動,要我為她配置一套漁具。
我的天!八十歲的老母親要釣魚!
老母親十九歲師範畢業當教師,一生執教33年,教出的學生達1000人之多!
“黑髮積霜織日月,粉筆無言寫春秋”,老母親真可謂是桃李滿天下,她在許昌市襄縣城大有名氣!年年榮獲三八紅旗手、模範教師稱號,還當選為縣、市級政協委員、人大代表,特一級教師,享受副縣級待遇!一個國小教師,她把教書育人當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!
城牆高高低低、河邊坎坎坷坷、水深水淺、風裏雨裏,萬一有個閃失!可老母親執意而為。
“不得乎親,不可以為人;不順乎親,不可以為子。”於是,一套簡單的漁具走出來一個新的老釣魚人!
一轉眼,老母親釣齡一年有餘。
國慶節,我再次回老家陪老媽釣魚。
“蠶絲吐盡春未老,燭淚成灰秋更稠。”看這一招一式有板有眼,像不像個老釣魚人?老母親是把這釣魚當成教學來對待啦!
還記得老父親病重的那些日子,我和弟弟妹妹輪流睡在老父親牀頭,聽着老爸粗重的喘氣聲,我心如刀絞!在給老爸擦澡的時候,才猛然發現他身體瘦弱了好多,小時候曾牽着我上學的手青筋裸露,那和我兄妹層當作馬騎的脊樑不知什麼時候已不再挺立!我頓時淚流滿面。
“樹欲靜而風不止,子欲孝而親不在”!不能讓父母在家苦苦翹首以待,不能讓自己後悔沒盡孝道。
孝順不能等!趁着母親健在,我要多陪陪她。母親快樂一天,日子就少一天。最不待見廟裏、寺裏燒香、拜佛,千磕萬拜都不如常回家看看,實實在在陪父母拉拉家常,釣釣魚!
我計劃着,今年天冷了我還要把老母親接到鄭州來,這裏有暖氣、有電梯,有媳婦一天三頓飯精心地伺候着,等到明年三四月份天暖和了,再把老媽送回去,我一定在家多住幾個月,再陪老媽好好地釣釣魚!